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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乐泮水,薄采其茆
2012-12-04 09:45:05 作者:SystemMaster

《诗经》里“思乐泮水,薄采其茆”所说的“茆”其实就是苏帮菜中的一种湖鲜——莼菜。莼菜在春末夏初被视为时鲜摆上宴席。它生长于烟波浩渺、碧波万顷的太湖中,是太湖水八仙中的一件。

当春天迈着美丽的步伐款款离去时,莼菜总喜欢紧紧揪着它的尾巴,为它描上最后一抹绿色。这时清凌凌的水中开始浮出片片莼菜,偶尔会冷不丁地爆出几朵嫩嫩的小花,花朵立在水面,或有多情的蜻蜓停留,或有纤细的鱼儿嬉戏其间,吐出串串细泡。蝉儿在塘边的树上不甘寂寞地唱着单调的歌,一阵风拂过,吹皱了一塘清水。这情境是惬意的悠闲,带着些静谧,带着些洒脱,是诗人笔下苦苦追寻的超然于世的飘逸。杨万里的“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想来就该是这番情境吧。

然而采撷莼菜却是辛苦的。采菜人需坐进木盆或船里漂于水面,而采的是整棵莼菜上还没有露出水面的那一部分嫩叶。将手泡在湖里几乎整整一天,采菜人也难得捞个满钵满盆。小时候我曾跟着奶奶坐一条小船上到河里采菱角,当船在湖中央不停地打转时,晕眩、恐惧已经紧紧地揪在心头,更别提还要别扭地坐着去采湖里的菱角了。所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那温婉美丽的船中采莲女只是文人诗中的美妙,“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才是水乡劳作人的辛苦的真实写照。

和碧螺春茶叶一样,莼菜的温润和清香的背后,也有着江南的秀色和婉丽,有着江南细雨中呼喊着的乡愁。青瓷碗中漂着的莼菜是经过一双双少女般柔软若水的手从清凌凌的水中挑来,复由母亲那双灵巧的手做出。它让你享受到的是舌尖的滑腻清新,是拂动你心扉的渔歌唱晚,它是美味,也是太湖的一碧万顷,是母亲的慈祥,是家中竹席上那稳实的梦。《晋书·张翰传》中有“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菜、鲈鱼脍”,莼菜以其低调的朴实勾着游子们淡淡的乡愁。摒弃山珍海味,当一切如过眼烟云般逝去,留在游子记忆中更多的是那清淡而爽口的莼菜,因为那是母亲常做的味道。“莼羹鲈脍”早已成为文人们的一桩美谈,它甚至就是江南游子寄着乡愁的那张薄薄的邮票。

吃莼菜的历史由来已久,我们无从知晓从何时起这为水滋养的植物成了一道家常小菜,但是我们却常常看到那些风雅名士,为着这片片细叶津津乐道。白居易有 “犹有鲈鱼莼菜兴,来春或拟往江东”,苏轼有“若问东吴胜事,不唯千里莼菜”……诗人们毫不吝啬他们的才情,也丝毫不掩饰作为食客的精明。他们陶醉于莼菜带来的口腹之乐,也深知莼菜清热解毒的奇效。确实,在江南,在苏帮菜里,莼菜汤已经不只当作时令美味,而更多的时候,人们视它为一道可以信手拈来的药膳。

莼菜做成汤或者羹是因为它太娇嫩,莼菜本身味淡,因而更容易和湖鲜烩于一炉,吊出鲜气。银鱼莼菜羹、莼菜鲫鱼羹都是饭桌上常有的菜色。笋丝、香菇丝、鸡丝串进莼菜做成的汤,俗称“三丝汤”,正是有了莼菜,才有了对这道菜“眉毛也要鲜得掉脱”的苏州人虚张声势的感叹。江南的母亲们是细致的,食不厌精和色香味兼具也许是她们厨房中的最高理想。她们想方设法地将莼菜的口感以最合宜的形式呈现出来,因此有了莼菜羹、莼菜汤。而汤色又是那么讲究,聪明的主妇总是在汤起锅时抖入莼菜,因此,这汤是绿的,是翡翠般的嫩绿,是绿了江南岸的景致。说她们做了道美味不假,说她们作了首诗似乎也不为过。

莼菜的采摘期很长,一般是从四月下旬到十月下旬,而吃莼菜的最好季节是在春末,对于土生土长的苏州人来说,春天不吃莼菜往往会觉得这春天似乎还没来,或者似乎还没过去。在春风拂面,柳絮飞扬的季节里,就着门前的大树下吃完饭,来碗爽口滑腻的汤,何其温馨。简简单单的味道似乎就是这简简单单的日子,那一刹那涌上心头的是知足。想来水乡的母亲们就是用这种汤勾住了游子们的心吧。叶圣陶说:“因为在故乡有所恋,而所恋又只有故乡有,便萦着系着不能离舍了。”于是他便在他乡为着藕、为着莼菜所牵,怀念起故乡来了。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梦里水乡。

有时候走在苏州小巷里,看着老屋子前坐着的苏州老人,或三三两两交谈着,或是眯稀着眼晒着太阳,不禁猜想他们是否有着这样的回忆:水乡小镇上,赤膊精壮的男人摇着船送来莼菜,小河边健硕的农家姑娘们淘洗嬉戏;袅袅炊烟,小孩绕着饭桌打闹;摇着芭蕉扇,呷一口莼菜汤,一生的日子都是这样稳实,这样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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